顶端新闻记者 张弋
塞上关隘旁,巍巍云冈,真容巨壮;巃嵸双阙间,泱泱龙门,石刻巅峰。
【资料图】
公元460年,随着北魏文成帝拓跋睿一道圣旨,沙门统昙曜带领曾开凿过多个石窟寺的僧匠们来到北魏首都平城(今山西大同),用了5年时间,完成了云冈石窟一期工程昙曜五窟。
△云冈石窟
昙曜五窟完工28年后,孝文帝迁都洛阳之际,龙门石窟开凿工作便开始了,开始了之后历经东魏、西魏、北齐、隋、唐等朝代400余年的艺术创造。从云冈到龙门,多元文化在此融汇,千年文脉得以传承。
△龙门石窟
石窟寺的诞生是偶然吗?从文化传承角度来看,这两大石窟寺存在着怎样的关系?怎样才能把传承千年的石窟艺术传递给更多的人?在“云上龙门牵手云冈”系列直播收官期,龙门石窟研究院院长史家珍与云冈研究院党委书记张焯给出了答案。
龙门石窟接续云冈辉煌,“石窟姊妹”传承中华文明
云冈和龙门这两大世界文化遗产石窟寺,两者相隔千里,但它们却有一个共同点,都诞生于北魏时期,是当时的皇家工程。
在史家珍看来,石窟寺是古代光辉灿烂文明的集中体现,是中华文明和其他文明交流互鉴的实证,在各类文化遗产中,石窟寺文化独树一帜。
他认为,龙门石窟包含了北魏和唐代的石窟,其中的北魏石窟是云冈石窟的继承,因此可以说,龙门和云冈是兄弟俩,证明了中华文明的绵延不绝。
△龙门石窟夜景
“人们都知道,中国有三大石窟,敦煌、龙门和云冈,但其实这三大石窟不完全一样。”张焯说,“云冈和龙门最接近,像姊妹一样。云冈先诞生,龙门接续辉煌。”
张焯介绍,北魏用了70年的时间,开凿了东西长达一公里的254个洞窟,保存了59000多尊佛像,是佛教艺术的世界级宝库。从全国石窟寺建设来讲,云冈石窟掀起了中国北方石窟寺建设热潮。
“向南有太原的天龙山石窟、河北的响堂山石窟、河南的龙门石窟和巩县石窟,向东还有辽宁义县的万佛堂石窟,向西的石窟主要集中在甘肃,例如庆阳北石窟寺,天水麦积山石窟,武威西边的天梯山石窟以及著名的敦煌莫高窟。”
△巩义石窟寺
佛教早在东汉年间就传入中国,为何东汉没有石窟寺的踪影?
张焯认为,石窟寺是随着社会发展、民族迁徙以及人民信仰等多方面因素形成的。在中国历史上,曾经有过三次大的格局分裂时期,分别是春秋战国、魏晋南北朝和宋辽金元时期。战乱不休,导致民族融合加剧,反而推动了中华文明大踏步发展。佛教文化成为中华文化的一部分,正是从魏晋南北朝开始的。
史家珍说,鲜卑族是一个善于思考的民族,他们认为,佛教可以为我所用,为政权所用,因此提出了“人主即佛”的理念,让百姓对皇帝产生敬畏感,因此云冈和龙门都是作为皇家工程出现的。
从云冈到龙门,“西来”佛教逐步走向中国化
云冈石窟是1500年前中西文化交融的见证者,第18窟里释迦佛大弟子迦叶的欧罗巴面孔就是最好的例子。而“老家”远在印度的飞天出现在龙门石窟宾阳中洞,同样是中西文化交融最好的实证。
史家珍介绍,迁都洛阳的孝文帝,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下,开启了全面的汉化改革,开始追求中原艺术,因此龙门石窟古阳洞、宾阳洞都是中原风格。
“拓跋宏推进文明进步和民族融合,他迁都洛阳,首先就要融入中原,因此削弱了人主既佛的主导思想,开始追求艺术水平。”他说,“唐帝国最强大的并不是军事和经济,而是文化,整个社会的文化修养都达到了很高的程度。武则天为了当皇帝,把北魏对佛教的驾驭方式实行了“拿来主义”,她根据自己的容貌仪态雕刻的卢舍那大佛就是最好的例子。”
△龙门石窟最美观音像复原
在张焯看来,之所以说云冈石窟是世界级的艺术宝库,其实就是因为它是犍陀罗艺术进入中国,生根发芽的直接体现。而犍陀罗艺术又紧密地和印度文化、希腊艺术、两河流域艺术,甚至可以推演到埃及艺术,是世界艺术的组成部分。
在中国漫长的封建时代,曾有五次中西文化交流的高潮,分别是汉武帝时代张骞出使西域,西汉设立西域都护府、北魏太武帝五千骑兵出使西域、唐太宗派大将侯君集占领新疆、成吉思汗占领修西域以及乾隆把新疆重新收回祖国的怀抱。“这五次中西文化交流对中国历史文化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。”
张焯说,在第二次中西文化交流高潮时,佛教就开始大量进入中华,逐渐成为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他认为,从犍陀罗式的艺术造型,到中国人喜爱的仙风道骨的形态转变,就表明了佛教从西方艺术逐步走向中国化。
多学科高科技手段,保护祖先留下的灿烂文化
2017年,云冈石窟第3窟的9.93米的主尊大佛和两侧约6米高的观世音菩萨、大势至菩萨出现在青岛,是全球首次运用3D打印技术实现的大体量、高精度文物复制,让青岛市民足不出户就领略到了千里之外的石窟魅力;龙门石窟研究院近年来也成功还原了宾阳中洞顶壁莲花藻井、最美观音像等珍贵文物。
史家珍说,如何把石窟寺文化研究好、弘扬好、传承好,是他近年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,因此他提出了“三多”理念,即多部门参与,多学科合作以及多种先进技术手段应用。因此,龙门石窟研究院近年在石窟寺数字化保护方面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。
△云冈石窟第3窟大佛“落户”青岛
张焯介绍,中国的石窟寺研究始于上个世纪初,不管是云冈还是龙门,都是日本人最早开始研究的。侵华战争期间,日本京都大学遗址考察队在云冈住了七年,战后,他们出了一套规模为16件32本的丛书,成为当时云冈研究的顶峰。
“因此世界学术界形成了一个云冈在中国,研究在日本的观点,这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是奇耻大辱。”张焯说,“宿白先生跟我认真谈过这个问题,所以对云冈石窟的研究,我们要下大力气。于是我们用了七年的时间,编辑出一套20卷本的云冈全集,从全面性、系统性、科学性方面超越了70年前日本出的那套丛书,我们觉得是做了一场争气工程。”
△龙门石窟奉先寺北壁佛像虚拟复位3D高精度复制像
在张焯看来,通过高科技手段采集的海量数据,不光实现了文物的数据存储和虚拟博物馆建设,更实现了洞窟复制,这个石窟寺人多年的梦想。目前云冈已经复制出了第3窟、第12窟和第18窟,成为世界上最大体量的文物复制工程,这是文物保护上找到了一条崭新的科技之路。
史家珍说,龙门石窟的数字化成果必须要进行转化,要把考古成果结合历史、文化、宗教后进行深入研究,只有通过深入研究,才能充分发掘文物的信息和价值,才能把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优秀传统文化遗产进行充分的释放。
“如何让文物活起来,让文物惠民,我认为我们应该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龙门石窟灿烂辉煌的艺术魅力,从中汲取到古代最高水平的艺术素养,然后提升人们的文化修养,这才叫真正的惠民。”史家珍表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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